Friday, September 4, 2020

【FRAGILE - 004 - 薄荷子彈】

有人看這個新開張的部落格嗎?

沒關係,總之會寫下去。


那麼,很快就立刻殺到 XHARKIE FRAGILE TOUR 台中場

這次巡迴的台中場在新的迴響,我還沒有去過。

迴響 SOUND 老闆 YUKI 也認識二十年,他二十年來好像也沒有變過,過份的熱血,過份的直接,單純直率,好像是第一屆的搖滾台中無限自由,在豐原,我還記得他在台上大喊:「我永遠不會離開台中的!」他完全有做到這件事情。YUKI 就算是當了老爸還是像個屁孩一樣。希望他的兒子趕快長大可以照顧這個老爸。YUKI 有丟訊息給我:「女王,你們當天最好安排台中住宿,因為應該會回不去台北。」

沒這回事,台中住宿甚麼的才沒有安排,胃潰瘍的人最大。
當天請勿餵我 SHOT,我不 SHOT。

當天只會有鼓手 SHOT,我是指鼓的 RIM-SHOT。

這一篇名為「薄荷子彈」就是想聊聊 FRAGILE TOUR 巡迴台中場的共演團「薄荷葉」「BB彈」,FRAGILE 巡迴中,唯一只有這場是全部樂團都是女生主唱,我非常期待。

那麼,從薄荷開始。

我第一次看薄荷葉,是在聖界。當時我還是國中生,聖界偶爾會在週末的時候,下午就有演出。我第一次看薄荷葉,是一個都是女生樂團的活動。儘管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,聖界地下室走下去就撲鼻而來的霉味、票口前被坐爛的沙發、第一次在手背被蓋印章的觸感,以及儘管拿了兌換飲料的券卻只能換可樂的年紀的記憶,全部都完美保存在我的腦袋抽屜裡。

聖界的門口進去左邊是「小白兔唱片行」,她們掌管所有的暴力清新,小白兔的老闆 KK 叫我「方可茵」,是音譯於「FUNK QUEEN」,叫做 FUNK QUEEN 的原因在上一篇有講過。KK 在台文上丟我水球說:「可茵,要多出門啊。」小白兔那時候有做刊物,我還畫了幾期的封面兔子。小白兔那時候還有在網路上做了個像交友網站的平台,真的是車尾燈追不上。

走進聖界看完左邊的「小白兔唱片」,眼前就是正中央的音控台,右邊是吧檯,吧檯是個子很嬌小大波浪捲髮的女孩,她叫「茶茶」,現在是不得了的國外藝人演唱會工作者。那時候,開設「豬本主義」唱片、專門進口一些國外龐克音樂的老闆,老家種鳳梨,他有時候會帶鳳梨去聖界,然後茶茶就會在吧檯很辛苦地殺鳳梨。我還記得她有一次殺鳳梨殺到大叫:「幹,剛剛還有人叫我鳳梨妹。」那是個冬天都會一個人去看金馬影展的年紀,有幾次剛好坐在茶茶旁邊,茶茶看著電影,吃麥當勞的薯條,我其實跟她那時候不熟,我記得那場電影是一個日本電影叫做「愛的滴答滴」,我也記得片中女孩哼的旋律,但茶茶吃的薯條我也記得。

位於面對舞台右邊的聖界吧檯再直走,就是台灣史上最厲害的聖界廁所,到現在味道還在腦海裡久不散去,聖界廁所門口有一個墊子,是像草蓆、藤、榻榻米之類的那種編織材質的腳踏墊,永遠都有點濕濕的,我都會跳過。對不起,講到這邊,明明不是在聖界表演,好像應該把話題轉回來,硬要轉的話,就是想說,如果國內有一家演出場地的廁所,能夠與聖界廁所匹敵,那麼大概就是迴響的廁所(我他媽是不是很會轉)。

不過迴響已經換新的地方了,我對新廁所的期待比對新舞台的期待更多些。

當年,女孩樂團們的觀眾們,其實大多也都是女孩們。看演出的女孩們有些會靠著音控台,坐在音控台前面,像在野餐一樣。一群朋友會坐成一圈,我總是一個人站在邊邊,一邊看台上的女孩們,一邊看台下的女孩們。音控台後面,是非常黑暗的沙發區,我很少過去那邊,大家都說那邊有鬼魂,我是沒看到過。

我還有留有一張聖界兌換飲料的票根。

我真的是時光機呢,大家如果有甚麼忘記的事情都可以問我。

那時,在聖界某一場都是女孩樂團們的演出,有「胡椒貓」「小大人」「乳溝消防隊」、「壞女兒」等樂隊,也有「薄荷葉」。我深受「薄荷葉」主唱小倩的吸引。吉他手語桐在薄荷葉格外內斂,他像是守護者一樣,默默地在旁邊守護著小倩,他當時在八十八顆芭樂籽還有與阿強的另一團「ABC FAMILY」(應該沒記錯吧?打完團名有點心虛)時,總是一邊看著阿強,一邊在舞台上大笑彈吉他;但在薄荷葉時的語桐,是另一種語桐。薄荷葉在一股清新女孩氛圍中,殺出一條暗黑圖層,壟罩了整個聖界。

那時候有一個矢澤愛的漫畫叫做「NANA」,小倩讓我想起 NANA。

她有她的秘密,不願意說;她大部分的時候沉默,但她並沒有辦法把她內心的力量隱瞞得太好,她藉由吉他與歌聲,宣洩一部分,但,就一部分,絕大部分她還是沉默、保留。有可能是來自於沒有信心,但她卻很坦白的表示了沒有信心的那一部分,好像在無奈地在說:「我就這樣。我今天就這些。」不過我也深受這件事吸引。我相信她會慢慢地透漏更多更多,不過你必須也要夠細膩,才能感受到她給你的,而且是那一點點她願意給你的,你不能再要更多了,至少那天不能再要更多。

薄荷葉不是太直接的,她們培養故事線,帶你進入很深沉的地方,像森林的小徑,你要一路撿地上的麵包屑,你也要專心,薄荷葉不是讓你放鬆用的,比較像是,讓你冒險用的。然後你會找到糖果屋,薄荷葉的音樂裡有非常大量的資訊,需要時間消化,所以你腸胃要好。

我跟小倩一直保持著距離,她是個帶給人距離感的人,我也是,不過我努力讓這個距離感稍微沒那麼遠,我練習了好幾年,才能像現在一樣跟大家一起講幹話。從來不敢看人家雙眼講話的我,也是花了四五年的時間,每天對著鏡子講話,才慢慢開始可以在跟對方講話時,看著人家的雙眼。我總覺得小倩也有一部分這種退縮,但小倩的眼神是閃亮的。直覺強烈的我,從第一次見到小倩就知道我們有非常相似的部分,但我從來沒有去確認這件事情,不太需要。

我們沒有太密切的聯繫,多年以來。我默默關心。

但是無論是倉庫搖滾、Puts Sound、野台開唱、秋虎祭、春天吶喊,我都一定會在薄荷葉的台下。 默默地在台下參與小冒險,我希望儘管只是默默地在台下也好,如果磁場真的有在運作的話,也許站在那裡,可以多多少少,一點點也好,守護著小倩,也沒問題。非常自廂情願。

幾年前,地下社會還在的時候,有一次我跟小倩剛好都在地下社會,久違的見面,跟她坐在同一個桌子,兩個人有一搭沒一唱的,小心翼翼地聊天,大部分看的是木頭桌子。地下社會的音樂永遠放得非常大聲,我們講話的音量卻非常小聲,但彷彿那一個桌子因為我們的保護膜,而顯得非常安靜。很像一個特殊的領域。

那個特殊的領域,在某個外國人來打招呼之後稍微被破壞。

那位外國人大概喝了半醉,對我們兩人問道:「you two friends?」

我跟小倩同時回答,但我們回答的內容不太一樣。


我回答:「Yeah」
她回答:「We know each other.」

我跟小倩從來沒有太親密,但也沒有完全毫無聯繫。


我甚至幸運地曾經擁有小倩身體的一部分。

兩年前,在見證大團,因為我剛出院,住院期間醫生給我吃了過多的藥,我的手指神經反應不過來,無法好好地彈吉他,所以那一場見證大團誕生演出,我拜託了好朋友徐千秀當客座吉他手。小倩因為很喜歡秀秀彈的吉他,所以她那天特別來台北,我非常高興。小倩那天看起來就像一隻溫馴的小羊,軟綿綿的,依然害羞,很美麗,眼睛依舊像龍眼的種子一樣閃亮。

她是神的小羊。

過了幾個月,小倩打算把留了多年的長髮剪掉,捐出去。我聯絡了她,告訴她我生病的事情,於是她就把她留了多年的長髮剪下之後,寄給了我。於是有好一陣子,我的頭髮上接了小倩的頭髮。我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。

小倩的頭髮非常黑,設計師花了好幾個小時,才把顏色漂成白色。設計師說:「頭髮的主人把頭髮照護得很好,頭髮非常營養。」把小倩的黑髮漂成白色的過程中,我一邊等待,一邊心想,小倩頭髮的黑色素之強大,就跟她的心一樣強韌、並且飽和度滿值。然後小倩原本烏黑亮麗的頭髮,被設計師花了十個小時漂成白色後,染成彩虹般的五顏六色,接在我的頭髮上。

當我擁有著小倩的身體的一部分的時候,我曾經想道,儘管是這樣,儘管我的頭髮接上了她的頭髮,我也是無法了解她的腦袋裡的小宇宙秘密的。我知道她一直有在找,找她腦袋中小宇宙的秘密;我也是,我也是一直在找我腦袋裡小宇宙的秘密。我知道我們一輩子都找不到,那也沒有關係,我們就這麼不巧,也這麼巧,生在一個我們不能被理解的年代,我們甚至不能被自己理解。

這次 FRAGILE TOUR 一直想找薄荷葉,剛好小倩也表示,正在找機會跟 BB 彈一起演出,於是就成為了三個女主唱的樂團的一晚,我想應該會非常好玩。你們可以在那一天,實際感受到三種強度的女性力量,這是我難得可以保證的事情。

小倩做事非常認真,我真的很討厭各種行政方面的事情,做得非常累,行政工作給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,我怕得要死,又不能不做。但小倩好像不太怕,對於共演一事非常認真,非常認真地跟場地方聯繫、希望每個禮拜都能知道售票狀況,大家要不要讓小倩每個禮拜都更加期待9月26日呢?共演的各種細節她都有注意,我喜歡她這種老派的謹慎與細膩。

我又再次依戀上小倩。

我非常期待9月26日當天,可以的話,你們也來迴響看看我們這些女孩吧。
對不起,雖然都是阿姨的年紀,但其實我們都還是女孩的。

手上還有吉他,也許我們就不會長大。

接下來,是關於子彈。

BB彈,不是真槍實彈的子彈。
是塑膠製的子彈,但其實有殺傷力。
帶有一份童心與可愛,我覺得團名取得很好
很適合這樣的女生龐克團。

我跟許珮也認識多年,BB彈大概在 HOTPINK 隔年出來,我非常高興台灣也有玩龐克的全女子團,但我們一直都沒有很熟,也沒有很快地成為朋友。女孩跟女孩交朋友有時候可以很快,有時候可以超級需要時間。

許珮跟我成為朋友之後,我們互相稱呼彼此為「同學」,好像是那時候每天都會深夜聊 MSN, 每天我們都會互相鼓勵,每天都會互相出人生課題,每天下線前都有明天的功課要交,每個早上天亮時要睡覺前不知道為什麼都會信心喊話,各種勵志台詞。

BB彈的歌直接並坦然,憤怒卻適當地示弱,我覺得她詮釋得非常好。從一開始貝斯手還是果汁機時期,就一路見證到現在。BB彈也於去年發片。擅長畫圖的許珮,我也是她小星眼漫畫的忠實讀者,我喜歡她的小幽默。

許珮搬來台北前,有一次我有去她台中住宿找她,她帶我去一個看夜景的秘密基地,我們在那裡看星星,喝啤酒,抽很多的菸。沒有路燈,有很多星星,看得到台中市區夜景,兩個龐克女孩竟然那麼浪漫,說出來真是有點沒面子,我們一直到日出才回去。那天,她還親手做了滷肉給我吃,她說:「我甚麼都不會做,我只會滷肉,而且一定要放香菇。」

很好吃。

後來許珮從台中搬來台北,我沒有一天不去找她,我帶她去台北很多地方,希望她早日習慣台北。我們老是一起混地下社會,常常從地下社會樓梯走上樓,都已經天亮了。

包括中間有好幾年,我還擔任了BB彈的貝斯手一職好一陣子。在那陣子,在 BB彈沒有貝斯手的過程中,我盡可能地送她那一段路,也因此熟悉 BB彈的歌曲。許珮的歌詞很簡單,但都有講重點,她歌詞裡沒有太多廢話,一首歌就講一件事,跟我相反;我一首歌裡講很多事,我比較囉嗦。台灣這幾年有很多團都會故意寫那種很簡要的詞,簡單的中文歌詞,但我覺得都沒有許珮寫得好。差別可能在於,能夠感受到許珮沒有刻意做這件事。

我特別喜歡幾句歌詞(我沒有參考魔鏡歌詞網,因為我沒忘記歌詞)


1. 遠遠的地球上,我們並沒有分開
2. 還是,是我改變?
3. 那裡一切美麗如往昔,因為那裡沒有你
4. 只好趁著酒醉時問妳:妳好嗎?


許珮現在已經是人妻了,我相信她應該已經會做滷肉以外的食物。
希望有機會可以吃,但在那之前我希望我們 9月26日都不要被酒灌爆。

光是看新迴響這幾個月分享的照片,我都覺得很恐怖,迴響到底賣的是甚麼酒呢?台北要看到一樣的景色,大概是周末晚上的信義區。迴響的漢堡,也看起來很大。我已經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比較害怕哪一件事。很大的漢堡我也怕,因為我有顳顎關節症候群,嘴巴不能張開太大;酒的部分我也很怕,因為我胃潰瘍還沒好。

各種害怕。

不過,再怎麼害怕都沒有票賣得不好來得令人害怕。

就連印度麥可都有換三個強度,
各位是否 9月26日也要來迴響看看三種強度呢?

不會後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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